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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交換她是鄰居的女孩兒。繼母對她不好。他第一次見到她。她穿著一條臟臟的白色棉布裙子，臉上有紅腫的手指印，滿臉淚水卻神情冷漠。他蹲在她的面前，他說，你喜歡小狗(pup)嗎。他把自己撿來的一條白色小狗放在竹籃里給她看。

　　他說，你笑一笑，我就把它送給你。

　　他給了她一段快樂溫暖的時光。帶她去釣魚．捉胡蝶(butterfly)，看著她的笑臉爛漫無邪。

　　她生日那天，他帶她去逛夜市，送給她一枚白色的胡蝶發夾。他說，你要相信自己，有一日，你會像一只胡蝶一樣，飛到自己想去的地方。

　　一個月后，他出發去北方。在火車站里，她抱著小狗不肯離開。他把頭探到車窗外向她揮手。她踮著腳，認真地問他，如果我長大以后，我可不可以嫁你。他微笑著哄她，他說，可以。然后火車駛出了南方的小站，她孤單地跟著火車奔跑，終于追不上。那一年，她8歲。

　　一向到他大學畢業，開始上班，他沒有再到過南方。她始終寫信給他。從小學生的稚嫩字體開始。一筆一畫地通知他，她和小狗的生活。他從來不復書，只在她生日和新年的時候，寄給她漂亮的卡片。上面寫著祝小乖和小藍康健快樂。小乖是狗的名字，藍是她的名字。

　　三年以后，小乖生病死去。她在信里對他說，小乖已經離開我，但我心里的希望還在，雖然我知道我不會有胡蝶的翅膀，可是一定會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

　　初中畢業的假期，她通知他她要去北京。他們整整七年沒有相見。

　　他在火車站里等她。從擁護人群里出現的15歲女孩兒，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，玄色的眼睛灼然明亮。

　　他帶她去酒店吃飯，同行的是祺，他的未婚妻。

　　他陪她去故宮，在幽暗的城墻角落里，他問她，你喜不喜歡祺。她說，祺鮮艷優雅，是個好女孩兒。她微笑看著他。

　　她平靜地在北京過了一個星期。預備回南方持續高中學業。臨行的前夜，她執意要把自己給他。她取下頭上的胡蝶發夾，濃密漆黑的長發如水傾瀉。他說，我3個月以后就要和祺舉行婚禮。我不能這樣做。她說，請求你。請求你要我。

　　她的眼淚溫暖地掉落在他的手心上。陰郁中，他聽見她輕聲的詢問他，如果你以后離婚，我可不可以嫁你。他在模糊的熱情中，迷糊地說，可以。早晨，她不告而別，獨自南下。

　　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。祺兩年后去美國讀書。預備不久把他也接出去。他辭退了公職，開了一家小小的酒吧。他把自己的酒吧叫做B1e。他依然不斷地收到她的信。她說她很即將畢業了，如果考不上北京的大學，就來北京工作。他說，我過一兩年就要走的。她說，沒干系，只要另有剩下的時間。

　　再次晤面的時候，她19歲，而他30了。

　　他們同居了―年。直到他的簽證下來，預備出國和祺相聚。他把 B1e留給了她。他說，你可以在北京嫁人。以后我還會返來看你。她說，我會在北京等你。但不嫁人。

　　她依然寫信給他，一封又一封。而他，也依然只在她生日和新年的時候，寄鮮艷的卡片給她。

　　他一去就是五年。直到和祺離異，事業也開始受挫。他再返國發展。

　　在Ble門口，看到吧臺后的女孩兒，依然穿一襲簡樸的白裙。她看已往蒼白而清瘦。她說，你返來了。她淡淡地微笑。可是我生病了。

　　她的病已經不可治。他陪著她，每日每夜。他讀《圣經》給她聽。在她睡覺(sleep)的時候，讓她輕輕地握著他的手指。有陽光的日子，他把她抱到病房的陽臺上去曬太陽。她說，如果我病好啦，我可不可以嫁給你。她的心里依然有希望。他別過臉去，忍著眼淚回答她，可以。

　　拖了半年左右，她的生命力耗到了終點。那一天早上，她突然之間之間之間顯得似乎好轉。她一定要他去買假發。因為化療，她所有的頭發都掉光了。她給自己扎了麻花辮子。那是她童年時的樣子。然后她要他把家里的一個絲緞盒子搬到病房。里面有他從她8歲開始寄給她的卡片。每年兩張，已經16年。她一張張地撫摸著已經發黃的卡片，和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跡。這是他離開她的漫長日子里，她所有的財富。

　　終于她累了。她躺下來的時候，叫他把白色的胡蝶發夾別到她的頭發上。她問他，如果另有來生，我可不可以嫁你。他輕輕地親吻她，他說，可以。

　　他曾經用一條白色的小狗來互換她的笑臉。然后她用了一生的等待來互換他無法實現的諾言